大眼睛，这一点算是符合唐华的21世纪审美。

　　“因为……你的眼睛真好看。”唐华微笑着回答，“里面有日月冬夏，晴雨山川。但是我的眼睛更好看，因为里面有你。”

　　谢家骅噗嗤一笑，笑过了才想起来忘记捂嘴。“唐公子……”

　　“叫我唐华就行。”

　　看唐华和谢家骅第一句话就上道了，陪同的三人显得都很高兴。

　　“少年人交流，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……啊？”司马勉群说。

　　“对，那我们到门外等候，也透个风。”

　　唐华和谢家骅对坐在舞厅的小茶几。一不留神两人已呆了半小时。

　　“唐华，你在美国读的军校，可为什么不当军官呢？”

　　“日本已经投降了。”唐华简略地用一句话回答。

　　“可是，上海现在这么多国军，个个都好威风啊。”

　　唐华先笑笑，思考了一会，扬起眉毛问：

　　“令尊现在保释了吗？以后怎么打算？”

　　刚才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谢家骅沉默了。低头垂下眼帘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
　　“唐华，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爸的事么？”

　　谢家骅的父亲谢筱初，在上海滩确实有几分名望。他曾任南洋商业银行总经理，中南味英制造厂董事兼业务经理，化学原料行业公会理事长——可惜的是，这些职务都是上海被日军占领以后担任的。所以，上海光复后，谢筱初就被扣上了汉奸的帽子，说扣上可能不准确，他其实还真是。谢筱初并不是埋头低调赚钱的中立商人，他还热衷政治，是汪伪经济委员会委员，与李士群打得火热。果脯给他的定论就是“经济汉奸”。

　　果军在上海劫收的时候，就连合法商人都敢直接抄家，谢筱初这种就更不用说了，没两回合，谢筱初就被查了出来，人先抓去关，所有的产业全被查封。之后谢筱初一家人托了很多关系，人算是勉强保出来了，但工厂商会还都被封着。果党的接收大员的诉求也很简单，我对关你还是枪毙你都没兴趣，我对你的钱有兴趣。从取保到上法庭这段时间，你吐出来的钱越多，就判得越轻。

　　历史上谢筱初最后只判了两年半，看来他的钱是被劫收大员们刮得一干二净了。

　　不过好在通过这次选美，谢家骅也算出名了，成功找到了一个金龟婿——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富商，嫁入豪门，成功缓解了家里的财政危机。之后她步入演艺圈、和她的大款老公的吵吵嚷嚷的事情，那就是另外的热搜内容了。

　　这个民国历史上的争议女星就在眼前。刚才唐华的一句话打破了谢家骅的心理优势，富家大小姐的人设崩塌，成了家主受审、产业查封，随时可能破家的风雨飘摇之家。打击可能太重了。

　　“家骅，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入果军的原因。”唐华认真地对谢家骅说，“在上海的果军你也看到了，你父亲的产业，有一些……可能是与汪精卫扯不清关系吧，但我相信肯定有一部分，这部分数量可能很多，是他作为一个商人正常经营就可以挣得的。但果军和果脯的那些接收官个个跟饿狼一样，恨不得把你家吃干抹净，甚至杀人灭口。在上海这几个月，我都听到过这样的案例了。加入这样的军队，无论良心道义，都说不过去。”

　　唐华说出杀人灭口几个字，谢家骅的神色从落寞变成了不安，声音也有一丝颤抖。“怎么样才能救我爸呢？”

　　而谢筱初的女儿谢家骅，第一次上“热搜”是1946年8月——几个月以后的上海小姐选美大赛。谢家骅能歌善舞、人又漂亮（虽然唐华对此只给了谨慎评价，但那个年代的大众审美就是这样），夺冠呼声最高。但投票时范绍增花钱动用关系，把他姨太太——也就是唐华见过的那个王韵梅抬上了冠军宝座，谢家骅屈居第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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